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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速递!【非瑞克西亚再起】第一章 追寻怖兽

来源:哔哩哔哩 发表日期:2023-04-26 16:08:40

写在前面的话:

虽然现在好像热度下去了一些,但邪军压境剧情公布时大家伙的失望还是历历在目的。我也是在阅读原文后对剧情颇有不满的玩家之一,这种感觉剧情**很奇怪的想法其实从万界归一开始就有了。因此在和群友聊过一阵之后萌生了将这段时间剧情重置的想法,也就有了这个帖子。剧情方面,其实从凯德海姆直到万界归一之前的剧情质量都还可以,因此对于这一部分我将只对其进行些微的改写、重排,并加入一些有利于未来创作的铺垫;从万界归一开始,剧情将进行大幅度的重置,基本上不会有现在官方剧情的样子。


(相关资料图)

再次提醒您,本篇只是对于官方剧情的同人二创,取材于官方剧情,并从风味文字与官方设定中提取素材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发散,是我个人对于剧情的一种畅想,并非官方设定,如有冲突请以官方为准,传播时请注明为同人作品。同时我也会在个人博客、B站等地更新,以防神秘屏蔽词的出现。如果我写得不好或没能满足您的期待,实在抱歉!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潮湿的雾气自海面慢悠悠地飘摇到至近海岩地。带着一股冰海的刺骨寒温,水雾在礁石表面和村落木屋的房檐结成水珠,蒸腾出干涩海盐的气味。塞瓦格村的领地范围从不曾如此靠近海岸,靠近这片除了粗糙硬沙与参差岩石外便再无他物的荒芜之地。这里的空气辛辣又难闻,满是鳕鱼的腥味,除去那些习惯海洋性情的渔夫外,不会有人能够忍受在这里久居。然而就在最近半个月内,突起的板岩上拔起座座简陋木屋,原本住在塞瓦格村东北的居民纷纷迁入其中。毕竟相比彻夜回响的怖兽嘶啸,砭骨寒风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男孩把又一块木柴丢进火盆中。扭动的火光总让他联想到野兽挥舞的爪牙,但在现在,唯有这东西还能提供一些温暖。他把兽皮的外套拉得更紧一些,向靠近火盆的方向挪了挪身子。

“赫拉斯,来客人了。”

是来自母亲的温柔声音。他抬眼看去,系着深色头巾的红发女人正推开房门,她臂弯挽着的编织筐承装着两人今天的日餐。赫拉斯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什么。他并不喜欢吃鱼,鱼的眼睛毫无生气,无论何时都直勾勾地盯着你,却没有一点倒影。

于是男孩的目光落在跟随母亲进门的那名陌生人身上。访客的皮肤黢黑,蓬松的卷发在她的头顶梳成一顶高冠,那模样有些滑稽。女性看起来应当是一位猎人,贴身皮甲外又套着一层轻便的金属制半身甲,保护住她的手臂与双肩;但她全身上下看起来像是武器的东西就只有腰两侧挂着的那两柄匕首,刀身细得估计连熊的皮都割不开。她打量的目光也令赫拉斯很不舒服,就好像她在看一具刚从土里翻出来的老古董。

但是男孩也并没有怠慢。他立刻站起身来表示对于访客的尊敬。毕竟在凯德海姆,你永远不会知道在某天忽然造访的客人是否就是斯达海姆众神中的一位。

“这位卡希尔女士从别村来的优秀的猎人,”妇人介绍道,“她是来帮我们消灭野兽的。”

听到对方是同自己一样的人类,赫拉斯的肢体稍微松弛了些。他向后靠在墙壁上,把脖子缩进衣服的毛领。她是猎人?赫拉斯心里泛着嘀咕。哪有猎人用这种脆弱的工具狩猎的。

他瞟了一眼摆在墙角的长弓。那才是一名猎人该用的武器。

“嘿,孩子,我听说你亲眼见过那只怪兽?”猎人卡希尔走进屋内、蹲在火盆边开口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她向赫拉斯露出含齿的微笑以表友好。男孩的头却怄气似地扭向一边。

“你真是猎人?我敢打赌你都没有杀过一头熊。”

“礼貌一点,赫拉斯。”母亲劝诫道,但心里确也了然男孩性情变得如此乖戾的缘由,“告诉她吧,亲爱的。相信她。”

猎人却对男孩的挑衅不以为意。她从右腰拔出一把细长的、像是紫水晶雕刻成的匕首在火盆上晃过一晃,剔透的刀身折射出彩色的光。

“孩子,我用这柄匕首切开了不知道多少野兽的喉咙,它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断了气。你可以闻闻刀上洗不掉的血味,但我不保证你不会吐出来。”

赫拉斯倚着墙壁滑下身子,在火盆前抱起膝盖屈成一团。他没有去看女猎人向她展示的武器,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墙角的长弓上。

“那又怎样。去了又是多一个死人而已,跟其他去森林里的猎人一个下场。”

男孩低声念道,把无光的眼睛藏进随意耷拉下来的卷发后。

“赫拉斯!你今天表现得太差了。”红发的妇人斥责道,转身向卡希尔呈上一只倒满麦酒的木杯,“原谅这孩子吧,女士,他还没从失去父亲的阴霾里走出来。真不好意思,我除了腌鱼和酒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猎人们都不敢去森林里了,现在我们只能吃这些。”

卡希尔接过酒杯,但也只是把它放在一旁。她知道说这话的女人实际也并没有从丈夫的死讯里缓和出来,只是作为家里仅存支柱的责任感驱使着她坚强起来。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没关系的,伊薇女士,他需要时间。”她随着男孩的视线看到了那把弓,“那是你父亲的遗物吗?他也是一名猎人?”

“塞瓦格最棒的猎人。”赫拉斯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哭腔,“他本来…他本来不该……我要是我没走那么深……”

男孩的发音逐渐连不成完整的话语。伊薇见此,心里紧绷的弦也终于断开,她扭过头去掩面自泣,泪水打湿了妇人的衣襟。猎人所能做的也只有向悲伤的男孩凑近一尺,将手臂搭在他抽搐的瘦弱肩膀上。他并不是唯一失去亲人的孩子。在来之前,伊薇向她提过,近半个月来塞瓦格村里的失踪事件频发,失踪者基本上都是负责野狩的猎人,去了森林里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然,伊薇更愿意将那些称作“死亡事件”。或许只有早些认清楚斯人已去的事实,才能早日从无尽忧愁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良久,不知是被潮湿水汽还是低沉情绪导致的氛围压得实在气闷,卡希尔才终于开口打破寂静:“相信我,孩子。我一定会为你父亲报仇的。只要告诉我那怪物长什么样,在哪里活动。”

“在艾登嘉森林里,向北走深一点的地方。我和爸爸是在那棵断了的紫杉树附近被他袭击的。它……它比一头熊还要高,但是……头上没有肉,露出比盾牌还宽阔的骨头,三四只爪子在前胸的位置,什么活物都要抓去吃……”

呵。在森林里出没的吃人的巨兽。这听起来就像什么老套的英雄故事,需要一个老套的英雄去解决它,而卡希尔似乎就是此刻故事中需要的那个“英雄”。尽管她向来并不习惯以这名头自居,她认为有更值得这个称呼的人。只不过,卡希尔被这男孩的描述也弄得有些迷惑。往往村民都会明确地告诉她需要被讨伐的威胁是什么物种,譬如一群狼,譬如一只巨熊,譬如一只不知怎地溜到这个境域的哈吉巨魔。凯德海姆有足足十个境域,她只能推测那是这男孩至少在碧塔嘉境内不曾遭遇过的生物。

而至于那怪兽是否有可能是自己此行的猎杀目标,就只能亲眼见过后再定夺了。

“有人说那可能是寰宇怪兽中的一个,”伊薇补充道,“吞噬万物的巨狼萨茹夫,但赫拉斯咬定那不是狼。”

“是不是狼,等我见过就知道了。”

猎人说罢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火盆里燃着的煤炭迸发出一瞬响亮的噼啪声。赫拉斯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你能活着回来吗……那怪物,被它抓住就再也跑不掉了……”

卡希尔予以了简单的肯定回复。方要跨出门槛时,她的动作突然停住。猎人转过身来,打算给男孩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答案。

“你的父亲教你用弓了吗,”她问道,见男孩微微点头后才继续下一句话,“用那把弓朝我射一箭。我会倒数三个数。”

赫拉斯从没听过这种奇怪的要求。半信半疑中,男孩边遐想着她会怎么躲过这一箭、边缓缓举起长弓。伊薇匆匆挡在卡希尔身前,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好言推开——卡希尔自信能躲开任何攻击,男孩的箭也好,那野兽的爪子也好。

三,二,一。羽箭离弦,似苍鹰收翼掠过林地。赫拉斯特意没有瞄准要害位置,以避免面前这猎人实则技术不精、不幸被射中的可能性,毕竟七步距离内,连狩猎高手的父亲都不胆敢夸下海口称能躲开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她会怎么做呢?或是抽身闪避,或是拔出那匕首弹开弓箭。然而下一秒男孩就发现,她用的方法是自己想破脑袋也猜不出的独门秘技。

——只见猎人卡希尔的身体忽地亮起奇妙的紫色荧光,光点从她腹部的位置开始飘散,带走了那附近的所有颜色。女性的身体竟就此变得透明起来,似一道缥缈的虚影;而箭矢也直直地从那紫色的虚影间穿梭而过、牢牢地刺进卡希尔背后的木墙,仿佛那路径上根本不曾存在任何物质。用手掌紧紧捂住眼睛的伊薇听到那声闷响后才长舒一口气,暗自祈祷感谢众神的保佑;而赫拉斯则彻底被卡希尔奇妙的能力吸引,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腰腹处的奇妙虚像。火盆燃着的光在卡希尔背后的木墙上留下她模糊的影,唯独那腰腹的位置留出一块空缺。

“孩子,等你哪天去了西边的格拉纳镇,一定要在镇上好好打听一下我,”卡希尔的身体逐渐变回实体,箭矢穿过的位置完全没有任何伤口,“找镇上最热闹的酒馆,让那里的说书人好好给你讲讲‘无踪卡娅’的故事。”

卡娅摆摆手向两人作别。她的背影镌刻进了赫拉斯的眼中。

“无踪卡娅”。格拉纳镇的说书人给卡娅·卡希尔起了这样的名号。碧塔嘉人的生活中充满美酒、诗歌与英雄故事。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英雄,总要有一个与他功绩相称的头衔。她听过“持牙人芬恩”的故事,那位英勇无畏的卡纳人族长竟成功从寰宇盘蛇口中拔下一枚毒牙;她也听过“断角亚尼”的逸闻,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放男人在与一只巨魔的头锤比拼中得到了跟随他一生的战利品;最近兴起的“冰足尼科”的传言听起来有些超脱真实,怎会有身材瘦弱的男子能够裸足走进冰湖的深处不被冻僵;而直到最近,卡娅也在碧塔嘉留下了自己的故事——来去无迹,割杀野兽于虚相幻影间的隐秘猎人,“无踪卡娅”的故事成为酒馆内绝对的热门。

卡娅并不曾被其他人如此对待过,被当作活着的传奇敬上美酒佳肴。她总是去没有活物的墓地工作,所到之处只有幽魅鬼魂的痛哭哀嚎回响。她是优秀的杀手,既能暗杀活人,也能处理死魂,知道她身份的人们往往对她敬而远之,唯恐自己生前死后的一切都被这名杀手斩断;而也仅有在这凯德海姆时空中,人们才会对她夹道相迎。

不过好消息是,卡娅并不讨厌这感觉。

她是雇佣猎手,因此会有源源不断的委托找上门来,进而转化为源源不断的报酬。收钱,斩杀,美酒,等待下一次收钱。这可比拉尼卡的那些麻烦事简单多了,尽管卡娅并非出于赚钱目的才来到这里。对于一名旅法师而言,再多的钱,到另一个时空后便是用不出去的破铜烂铁。更重要的是情报——有助于她完成第一份工作的情报。

卡娅独自一人走在艾登嘉森林的狭道。这片由松树与紫杉组成的古老森林仿佛有种魔力笼罩,他从塞瓦格村向北只走了不到半里,天空中便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她的皮靴踏在落雪堆成的小径上,每一道足跟压碎雪花的吱呀步伐声都在广阔的松林间回荡数里远。卡娅从几分钟前开始就一直起鸡皮疙瘩,而这并不单是因为寒冷。

动物。她在踏入这片森林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一只动物。哪怕是猫头鹰,哪怕是松鼠。整片艾登嘉森林没有半点动物活动的迹象,只有凛风于林木枝桠间穿梭的诡异呼啸,向误入林中的旅人颂唱着一首断魂妖歌。这点实在过于反常,仿佛鸟兽都在刻意回避这个地方。卡娅走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赫拉斯提到的那棵拦腰折断的紫杉树,但她能感觉到那应当是较深的地方——赫拉斯与父亲是为了练习狩猎技术才来到森林之中,他们一定是在搜索动物的过程中不慎走了太远。

就算是为了觅食跳出来攻击她也好,卡娅心想,她真的需要一只活物来确定这片森林不是什么亡者禁土。她去过的最偏僻的坟墓都比这里要热闹许多。

只不过,就算真的是死亡之地,她也能够及时自中脱身便是。

卡娅这么想着出了神,以至于她没有反应过来脚下坚硬的泥土忽有一块被替换成塌软的烂泥。树叶冒出一阵簌响,她身体随重心倾倒向下跌去,又在她即将亲吻大地前拔升数尺——一个老套的捕兽陷阱。卡娅暗自骂着秽语,倒吊着看一群不知从哪冒出的披着草皮斗篷的男人从四处向她靠拢。大约有二十几人,他们的脸上都刻着曲线纹的刺青,那是专门为战士们画上的保佑符文。

她曾听说过有个部落居住在艾登嘉森林中,那个与盘蛇搏斗的人所统帅的部落。但她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就遇上。

“嘿,朋友们——”卡娅在高处大声呼喊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只是来找人的,但我想不会是你们的人——”

男人们并没有说话,手中的武器也没有举起来的意图。他们队伍的最外围开始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卡娅看到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缓慢地踱着步子从人群中穿过,停在了把她吊起来的陷阱所在的树下。另有一位披着毛绒斗篷的老人跟在她身后,一只漆黑的乌鸦立在他的左肩。

哦!这里有一只乌鸦。尽管是人为驯养的,但卡娅还是稍微舒缓了一些。再怎么样,活着的总比魂魄精怪更有温度。

“放这位女士下来,战士们。”妇人以一种过分温柔、仿佛能融化思维的语调开口说道,“听听她的诉求。”

完全不需要他们帮助。卡娅轻蔑地哼了一声,将被绳结牢牢锁住的脚踝部分虚相化,于是那粗劣的陷阱就再也抓不住他。卡娅顺势在空中翻个跟斗,以便能以双脚稳稳地降落在地。见到卡娅这番巧技,妇人身后的战士中爆发出一阵私语,似在惊叹,似在骇怪,直到那位肩膀上立着一只乌鸦的老人以手杖敲响大地,人群才复安静下来。

“精湛的技艺。现在,朋友,出于何故,你来到这片森林之中?”

若不是卡娅与说话的妇人对视,她绝不会发现那妇人竟然是一位盲人。她的双眼上蒙着一层雪一样的白,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有数条轮廓清晰的曲线在她眼上勾画出一圈神秘的符文,好似雕刻在一颗水晶球上的装饰。她与周围的男人有着相近的面容刺青,上至双鬓、下至颔底,嘴唇则被抹上一层神秘的暗蓝色。妇人梳成一节一节、用铜环加以束固的头发从她的双肩垂下,躺在她的一袭蓝色布衣上。卡娅不禁把手臂抱在一起,单是看对方的穿着就有一股寒意爬上肩头。组成那女人衣服的薄布绝对不是防寒的材料。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来找人——不,准确来讲,我是来找野兽的。”卡娅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把塞瓦格弄得人心惶惶的那个吃人的野兽。顺带一提,根据我了解的情报,我不觉得你们用这种程度的陷阱能抓得住它。”

肩擎乌鸦的老人上前一步,把头偏向他独眼无光的那一侧同盲眼妇人窃语一阵。卡娅看到她缺乏表情变化的面容微微颔动表示赞同。这是一个好的兆头,至少他们没有决定拔出武器朝向她。

“塞瓦格近期发生的失踪事件,也是我们正在调查的。”妇人平静地说,“我们是预兆觅径人,科尔达海的住民,秘密与知识的渴求者。我是部落目前的领导者,符眼茵嘉,先知与航海家。”

那根本不是什么失踪事件,一个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怪物吃掉了。卡娅很想反驳她的用词,但此时引起无端的争执似乎也并没有好处。于是她向茵嘉递出右手,以握手结成暂时的同盟。

“叫我卡娅。没有归属的部落,我在这附近随遇而安。”

她不想随口说出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部族,到最后被发现实际上查无此人。通常来讲,现在她使用的说法会令人假想她是一名离开自己所在部落的浪人,而这种浪人的身份背景往往更富有故事性。

“寰宇告诉我,你并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请容许我直到此刻才向你表示欢迎,异界的旅人。”

茵嘉将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她身后的战士们也随她做出相同的动作。卡娅猜测那是这个叫做预兆觅径人的部族的迎客方式。尽管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拔出腰间的匕首了——以前造访的时空中不会有太多人能够理解旅法师的存在,卡娅也往往对此事予以隐瞒。幸甚她按捺住了出手的冲动。

“希望这层身份不会影响我们之后的合作。我来找一个能够穿越时空的怪物,我的雇主告诉我,那是个危险家伙。”

卡娅并不清楚雇主的真实身份,但是她自认为能猜个大概——还有谁会特意从六个不同的时空各挑选出纯金铸造的硬币作为报酬呢?她认识的人中,估计也只有那个蓝色兜帽的混蛋会花精力做这种徒有其表的多余之事,也只有他会热衷于插手横跨多重宇宙的问题。他管那叫“未雨绸缪”。

然而茵嘉的脸色却沉了下去。尽管幅度微弱,这还是卡娅第一次看到有表情变化出现在那副好似永远处变不惊的脸上。

“阿西,”茵嘉转过头去呼唤道那驯养乌鸦的老人,“它有可能是一只寰宇怪兽吗?”

被称作“阿西”的老人抬手捋了一把他那蓬松得似积云的胡子。他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岁,但意外壮实的身躯令他并不过分倚靠那根紫杉长杖来站立,卡娅猜测他以前绝对是一名饱经锻炼的英勇战士,丰富的战斗经历赋予他学识的积淀。一只黑色的乌鸦伫立在他的右肩,永远在机警地张望周围。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阿西回复道,“但就我所知,寰宇怪兽虽然能够在境域内穿梭,却也只仅此而已。并没有它们去往异界的先例,最古老的传纪也不曾镌刻。”

卡娅在初到凯德海姆时空时,就眺望过横在碧塔嘉高空那隐约可见的世界树枝干。体型庞大到难以估算,从西方的彩云伸出、消失在东方的群峦叠嶂之后。有关寰宇怪兽的知识她也只是从酒馆说书人的口中浅听得一二:创世的世界树连接十个境域,作为世界树第一批果实诞生的寰宇怪兽便在境域间生活。它们能在境域内自由地穿行,而每次造访都会带来一场灾难。

“不管它是寰宇怪兽还是什么,有我们这么多人在,解决它应该不成问题。”卡娅说道,但她其实并不指望那些战士能派上太大用场,只要他们不拖自己后腿便是。“一个亲眼见过他的孩子告诉我,那怪物的体型只比一头熊大一圈,我猜它还没有到‘巨’兽的程度。”

“寰宇怪兽的体型并不固定。从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巨蛇寇玛,到娇小到能坐在众神手心中的松鼠托斯奇。”阿西抚摸着胡子娓娓道来,“但要注意一点,异界的客人,我们并不屠杀寰宇怪兽,只需把它赶回境域狭缝中即可。寰宇怪兽的死亡会影响世界树的稳定,这不是凡人能够承担起的代价。”

好啦。非必要不取性命。这与卡娅一直以来贯彻的原则倒是吻合。只不过如若它当真是雇主所描述的、会为多重宇宙带来动荡的危险生物,那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用匕首割开它的咽喉。

“现在,客人,不妨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分享下各自掌握的情报。我们的营地就在附近,有上好的鹿肉与蜂蜜酒。”

阿西右脚向后撤出半步,手杖倾斜的方向确实隐约可见一点营火。

卡娅耸耸肩,便随预兆觅径人们一同前往驻扎的营地暂作休整。不管怎么说,这里实在是太冷了,一簇篝火将会极大地缓和愈发僵硬的四肢。

蜂蜜在碧塔嘉是稀罕货。养蜂人只在温度相对适宜的费特玛原野定居,待三季轮换至山花烂漫时,收获的蜂蜜最为醇正可口。养蜂人会拨出品质最好的一半贮藏在窖中发酵,配上一把晒干的野玫瑰果,等到下一次季节交替,整个酒窖内都会弥漫着野蜂蜜的甜味。碧塔嘉的人们相信这种酒可以为喝下它的人带来智慧与灵感,北地诗人们是这种酒最大的买家。预兆觅径人也会畅饮这种蜂蜜酒,但更多地还是将他当作口馋时粗啤酒的替代品。比啤酒稍低一些的度数保证了它的口感,而蜂蜜本身保有的甜度又能很快地驱散醉意。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是预兆觅径人们在野外谋生的关键所在。

卡娅并不习惯喝酒,只能对战士们递给她的号角杯微笑着回绝,转而以鹿肉和蒸馏水补充能量来抵御艾登嘉森林的诡异严寒。她顺势问起这鹿肉的来源,得到的答案早已预料。预兆觅径人们自进入森林以来也并未见过任何活着的生物,卡娅是他们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队伍休整之际,阿西放出了他饲养的乌鸦哈卡去侦察周围地形并寻找形迹可疑之处,正如预兆觅径人一如既往的安排那般。只不过这次卡娅告诉阿西有关那棵断裂紫杉的线索,使得哈卡的搜寻多了一份目的性。

“你们又是为什么来到这森林中的,那怪物也出没在你们那边儿了吗?”

卡娅边嚼着烤鹿肉边问阿西。她发现这貌不近人的老者似乎比茵嘉还更好相处一些,她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仿佛向她搭话就会打断她那不知是冥想还是在忧虑更加迫切之事的出神。

“是预兆。茵嘉从寰宇获取了有关迫近危机的情报,坏消息是,我也一样。更坏的消息是,我预感那比末日劫还要糟糕。”

卡娅经历的上一次堪比末日的危机,是一条渴望重获无上力量的巨龙谋划近十年的阴谋,他凭借自己作为旅法师的特殊能力从不同的时空搜集宝物,为他重返神坛的蓝图搭建基底。而现在似乎有一只同样能够穿越多重宇宙的怪物或将引发一场比末日更恐怖的灾难,听起来实在太过合理。卡娅忽然又有些不自信,怪物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毕竟那个蓝色混蛋所提供调查情报不足的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或许它早就离开了凯德海姆呢?毕竟那可是能安然无恙在黑暗虚空中行走的生物。它要是在艾登嘉森林吃烦了或吃饱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简直易如反掌。

“萨茹夫……”一名预兆觅径人战士压低嗓音说道,仿佛呼喊这个名字就会将它引来这里,“噬境巨狼,一点点啃食掉境域的一切……”

她听伊薇也提起过这只寰宇怪兽的名字,只不过赫拉斯的目击报告已经足以否定这种假设。

“萨茹夫确实是一个强大的敌手,但我并不认为那是它,”阿西说话的语气就仿佛他曾经亲自与那只传说中的巨狼搏斗过似的,“潜伏逗留在艾登嘉的暗处不是这种生物的作风。它会更加爽快地在森林中闲庭信步。”

“我想你们的巨狼在外表上还是完整的,而不至于露出惨白的头骨。”卡娅说,眼睛瞟了一瞬仍然在冥想状态中的茵嘉。她从刚才就没有吃进任何东西。

阿西则以奇怪的声调哼了一声:“或许是哪个家伙在和其他怪兽的较量里被痛打一顿。寰宇怪兽中性情好斗的也不在少数。”

天空中忽有一声飞鸟啼鸣,那声音有些刺耳,令人一阵目眩。卡娅抬头看去,一只乌鸦在天幕展翅、盘旋着下降,但并没有下落太高。那对漆黑的翅膀在雪白天空中格外显眼。她忽然意识到,那只乌鸦在通过飞行的轨迹来向主人传达此行探访的结果。

“啊,”阿西抚抚他花白的长胡子,“哈卡好像找到你说的那棵断树了。”

从营地出发向东北深入十分又三,这支“怪物探寻队”抵达了赫拉斯所说的那棵紫杉树。卡娅有些惊讶那对父子居然向森林内走了这么远。尽管这样说有些对不起,但她还是得出结论,是父子其中一人的盲目自信最终导致了那个家庭的悲剧。

紫杉树并不是被野兽撕裂折断的,更像是有一道天雷击中这棵不幸的树,将它劈得焦黑。卡娅并没有在残存的半截树干上发现野兽撕扯的爪痕,亦或人类挣扎的印记。看来那场惨剧以单方面碾压告终。

“这里有血迹,”阿西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饱布皱纹的手掌拂去一层积雪,露出藏在洁白晶体下的那摊暗红,“茵嘉,你能看到些什么?”

白发妇人优雅地迈出脚步,在阿西身旁双膝跪地。卡娅很想上前帮她一把,免得这位盲人跌倒或是撞上什么障碍,但她的行动就仿佛那双褪色的眼仍然能发挥正常功能一样。茵嘉并起两根手指,在干涸血迹上空不远处画出一道蓝色的魔纹;直线与曲轮交错,海水般蓝色的荧光将血色照成有些幻美的绛紫。接着茵嘉将双臂平展摊开,好似在做一套瑜伽,口中轻声念着些古老语言编织的咒文。

卡娅向来不信未卜先知之类的东西,但这一次她莫名感觉这位妇人无比可信。或许是她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出她旅法师的身份?并且在发现这一事实后仍然波澜不惊?从旅法师的角度而言,他们倒是喜欢同这种人合作。开明,不排外。

“血迹延展到不远处的一处山洞。”茵嘉结束了她的探查,起身温柔地说道,“如果我们足够幸运,会在那里见到那只怪物。”

她管这叫幸运?卡娅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些战士们也许会死在野兽的口中,全尸都留不下。

噢。她想起来了。女武神,这个时空的天使,她们负责收割英勇战死者们的灵魂带往英雄的殿堂。死在沙场上是这群战士们一生的渴求。然而令她有些恶寒的是,曾经有个受虚假神明统治的沙漠时空也在用相近的方法劝他的子民去死。

算了。卡娅劝道自己。他们对于生死的哲学和自己没有关系。

队伍跟随着茵嘉的指引又向艾登嘉森林的深处迈进一些。在不知情者看来或许有些滑稽地,这支孔武战士组成的队伍竟是在一位盲妇人的带领下前行。直到他们抵达茵嘉所说的洞穴之前,森林内依然飘落冰花,依然没有动物的迹象。卡娅猜测这附近的生物大抵全叫那怪物吃光了,侥幸存活下来的也逃之夭夭了,所以它才会去掠食人类。

在预兆觅径人的队伍前方,穿透云层与林冠的微弱光芒勉强照亮的地方,两三棵被蓄意推倒的雪松树被当作遮蔽来掩盖怪兽藏身之处的入口。洞门本身就似一副巨兽的血口,宽敞、阴暗,仿佛传出怖人的闷鸣。在这座洞穴前方,积雪化开处的岩板被刮蹭上一长条血迹与污泥:那是茵嘉追寻的血迹,有某个东西被拖了进去。

“你准备好了吗,旅人,”茵嘉缓缓转过身,平静地对卡娅说道,“准备与我们都从未见识过的神秘交手。”

“神秘”,卡娅喜欢这说法。她连虚无缥缈的幽魂亦能斩断,拥有实际血肉的野兽自然不足为惧。有生命之物被杀就会死,死后愤懑复归的邪物亦能被圣洁放逐。在驱鬼人的眼中,“神秘”永远不是值得惧惮的事物。

“时时刻刻。”卡娅拔出两柄细长的匕首护在面前,“我答应了那孩子要给他报仇。”

而即使力不能敌,卡娅也有逃脱的手法。她毕竟是一名旅法师。

作为战前最后的准备,预兆觅径人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向他们信仰的神低语着简短的祷文。卡娅听到最多的名字是“哈尔瓦”,说书人口中象征着无往胜利的战斗之神;也有人会呼唤“埃甘”,希望自己的双斧为敌人带去死亡。圈圈苍白光点串成的弧线自他们的双手释放而出,在触及武器的瞬间融化为流水般的溪泉注满这些金属造物表面雕刻的凹槽纹路之中。

进入洞穴前,卡娅透过林冠间隙望到远处的天空似乎有两个光点。其一洁白无瑕,其一漆黑如夜。那是成对的女武神,准备在战斗结束后给予每位战士应有的判与罚。

自然光无法照射到洞穴之中,队伍内唯一可以依靠的光源就只有茵嘉手中的那盏提灯,一簇摇曳的蓝火在灯芯处燃烧。不过好消息是,这盏提灯意外地足够明亮,至少十尺以内的岩壁都清晰可见;灯火不可及之处,也有点点真菌与苔藓努力散发着微弱幽光。洞穴到目前为止并无岔路,这使得队伍的探索轻松许多。

卡娅稍微解开她一直裹着的厚重皮毛。预兆觅径人将那件兽皮外套赠予她,以助其度过艾登嘉森林被诅咒般的漫漫长冬;而随着前进的步伐,洞穴环境的温度也舒适起来,卡娅似乎暂时不需要它了,重返轻装以在崎岖的山道更灵活地攀爬。每一道靴跟摩擦石头、或铁器摩擦皮甲的声响,都在洞穴内引发一阵空远回荡。茵嘉虽能在外如履平地,面对有些崎岖的上行道也有些犯难,她只好将提灯暂时交与卡娅,在其他预兆觅径人的协助下艰难攀行。

驱鬼猎人携着蔚蓝光束游走几圈,等待着后续队伍跟上进度。而随着光芒扫过一部分洞穴墙面,某些被嵌在岩块上的东西折射出异样的反光。

卡娅借着灯光凑近去看。某种金属岩脉正沿着洞穴墙面向顶部延伸,仿佛簇簇爬山虎在紧贴着岩壁“生长”。在某些地方,它分岔为许多蹼状、如根一般的碎形,在岩石上形成宽广整齐的格栅结构。这不像任何她见过的矿物,反倒更像是一种类似于琥珀的物质。她忽然意识到是被贮藏在格栅矿壳内的某种类似于油的物质反射出那种异样的光,只不过那些油质物是黑夜一般的颜色,与烹饪食物的用油相去甚远。

“这里是矿井吗?”卡娅问道。

“不,”刚爬上来的茵嘉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思考,“就我所知,这里应该是无矿岩区。”

她旁边的一位预兆觅径人将手伸向墙壁,想要去抚摸这种折射出彩光的、某种角度上看还有些迷人的矿质。卡娅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必有蹊跷。

在确认没有人掉队之后,他们不发一语地继续前进。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向内探索了多久,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压得卡娅有些喘不过气,好像那洞口其实就是怪物的嘴,而现在她们正在这巨兽的食道中徘徊。因此当通道终于抵达一个还算宽敞的区域时,卡娅终于能够松一口气,趁着空间足够伸伸懒腰。她环顾四周,这应当会是一个不错的休息地点。

——只要那个东西不在这里。

起初,卡娅认为那个蜷伏在一只恶熊尸体上的庞然大物只是在进食。潮湿而窒息的声响,从骨头扯下肌肉的声音,全都支持这个理论。可当茵嘉提灯的光束扫过这只生物,触动它转身面对他们时,最愚钝的人也看得出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只怪兽胸前像是手臂的结构埋入了那头熊的体侧,不知何故竟与那尸体的肉纠缠融合在一起。一副硕大而宽阔的白骨像一面盾牌,两侧突生着剃刀獠牙以及阴森的带棘犄角;尽管如此,却盖不住藏在那之下的滴着鲜血的可怖巨口。即使是博闻的茵嘉,即使是通晓的阿西,也从在境域内见过如此丑陋而恐怖的怪物。

卡娅也没有。真的存在长成这种模样的旅法师吗?

怪兽闷鸣着观察他们一阵,垂涎自那张大口滴落。直到某个瞬间,伴随着一道可怕的破裂声,卡娅看着怪兽把它自己的血肉撕扯开,一只熊爪似乎融合成为那只前肢的一部分。

“所有人!”卡娅厉声喊道,“准备迎敌!”

怪兽站直身体时足有十二尺甚至更高。它的身体呈现出生肉般的粉红色泽,两个肩膀上排着一圈毛茸茸的折领,但无论从排列的密度还是每簇毛发的材质都不让人觉得那是这怪物本身就带有的东西。除去那只从熊尸上扯下的前爪,另外还有两条纤细的手臂从它胸口处延伸而出,带着尖爪的手宛如蜘蛛般地扭动着。卡娅实在不想承认,但那毫无疑问是人类手臂的模样。这令人作呕的怪物竟在从各种生物的尸体上取材拼成他自己的!

众目睽睽之下,怪兽张开了嘴,骨质面具下肉眼可见的红色肌腱如弓弦紧绷,随着咽喉挤出一道令卡娅汗毛直立的咆哮——如果那能够被称为咆哮的话。完全不同,似狼,如鹰,若熊,类人,那根本只是对各种生物声音杂糅在一起的粗野拙劣的模仿。

然后,它便俯身笔直地朝他们快步冲来。

To Be Continued…

【假卡速递时间】

根据本次剧情的发展浅浅DIY了一张故事焦点牌。以后应该也会做点根剧情相关联的牌张,包括但不限于一些本应存在的生物(呜呜,亚崔夏,我的五色亚崔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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